瞬间,侯府里的仆人们脸色皆变。站在卫姮身边的初春,立马警觉起来,生怕主母章氏,会突然对自家姑娘动手。这,不是没有过。为以防万一,初春还轻声道:“姑娘,您站后些……”“不碍事。”卫姮笑了笑,将手里的圣旨卷紧,紧紧握在手心里。知道会赐婚,竟不知会如此的快。这是算准了她何时归家,圣旨便立马送到。三爷他——嗯,挺想尽快把两人婚事定下啊。如此,也好。她也不必再想着日后到底是嫁人,还是不嫁人。手中圣旨便是她的定心丸。“初春,你去喊上几个手脚麻烦的小厮将祠堂打扫干净,再让厨房准备供品,我等会儿要去祠堂告祭父亲。”初春看了眼脸色阴沉的主母,再看了看气定神闲的姑娘,心头担心的她轻地点点头,“是,姑娘。”初春离开,李叔和方嬷嬷同样赶紧将府中仆人全部打发离开。“都各司其职,不得随意走动!”李叔压紧嗓子,迅速将仆人们全部打开离开,李叔管着前院的小厮、护卫,而方嬷嬷则是挥退所有的丫鬟、婆子。李叔原本还想请申嬷嬷离开,是方嬷嬷轻轻摇头。夫人莫名其妙发难,若再把她身边的嬷嬷打发走,反而更让夫人找到攻诘姑娘的理由了。唉,他们这位夫人当真是——轻叹一声的方嬷嬷与同样叹气的李叔对视一眼,眼神交汇之际,看到彼此眼里对主愈发深浓的失望。主母章氏的行事,但凡放到其他家族里便是灭门之祸。还好,勇毅侯府有姑娘坐镇,这才平安无事。此时,偌大的前院里寂静无声,卫姮没有立马跪下,章氏也没有再开口。母女俩似在暗中较劲,等着对方出招。申嬷嬷却等不及了。这会儿,她太希望看到二姑娘被二夫人责罚了!赐婚又如何?二夫人要罚二姑娘,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?见卫姮迟迟没有跪下,心急了的申嬷嬷走出小半步,冷声道:“二姑娘,夫人发话,二姑娘为何迟迟不跪?要忤逆夫人?”王妃!多尊重的身份,这般好的运道为何没有落到大姑娘身上,反而落到二姑娘身上?这本该是属于大姑娘的才对。是二姑娘暗里算计,把属于大姑娘的荣华富贵全夺走了!半垂眼的申嬷嬷眼神透着阴森,飞快瞥了眼卫姮一眼,又赶忙垂眼,生怕卫姮发现她以下犯上。卫姮已经瞧见了,眸光冷冷扫了一眼,心里头再添一笔新账。卢氏解决,这位申嬷嬷也就不必再留了。今日是大喜日,卫姮不欲节外生枝,朝章氏福了礼,恭敬道:“母亲,圣旨已接,女儿这便去祠堂跪谢祖宗。”两母争执终归有失体面,卫姮说完后,便转身前去小祠堂。赐婚圣旨也理当供奉祠堂。章氏却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卫姮。尤其见到卫姮竟然无视她的话,憋着火气的她顿时上脸。“站住!”厉喝一声后,对申嬷嬷道:“去,把这个按到我面前跪下!”“是,夫人。”得了吩咐的申嬷嬷面露刻薄,挽起袖子走到卫姮面前,“二姑娘,奴婢得罪了。”面对申嬷嬷小人得志折猖狂模样,卫姮眉峰微地一扬,似笑非笑地道:“申嬷嬷,渠县茶楼一别,你倒是愈发嚣张了,怎么?莫不是以为你家主母回了上京,就有了底气,有了依靠?”提到渠县,申嬷嬷脸色唰地一下变白。二姑娘她……她都知道了?就连自己在茶楼里见过于妈妈一事,也知道?还有,二姑娘说的主母回上——指的是大夫人吗?没错。就是大夫人。因为,二姑娘知道她真正效忠的主母是大夫人。刹那间,申嬷嬷不仅脸色惨白,手脚更是冷冰到僵住了般,别说按着卫姮跪下,她是做个抬手动作都艰难了。卫姮已经越过申嬷嬷,站在章氏面前。她还是下跪了。母命不可违,哪怕她对章母再失望,再无半点母女情,可她终是章氏身上掉下来的肉,孝悌之道不可逆。“不知女儿做错何事,惹得母亲生气,还望母亲明示。”章氏走到卫姮面前,两眼生狠,望着与自己仰视的芙蓉面,依稀间又回到前世自己被原配子女顶撞,憋屈到生生把舌尖咬出血的时候。当真是,令她生厌得很!前世她教训不了讨厌的原配子女,这世,她是可以的!眼中恨意掠过,章氏抬起手,什么话都没有说的她径直往卫姮脸上抽去。“夫人!”“夫人!”李叔与方嬷嬷同时惊声,他们没有想到,章氏就这般明晃晃的,不给姑娘一点脸面,在前院里掌掴姑娘的脸。赐婚圣旨还在姑娘手里,夫人她怎敢,怎敢啊!然,她的掌掴这回并没有落到了卫姮脸上。卫姮已经牢牢握住章氏的手腕,并顺势起身,眉眼无波,平静而视,“女儿有何错?请母亲明示!”章氏自个没有想到卫姮竟会公然反抗自己,愤然怒喝,“不孝的东西,你竟敢忤逆我?”声音再大,也没有唬住卫姮。黑眸直视章氏,淡声道:“鸟恋巢雏,甘心受弋,鳝怜腹子,鞠体重伤。物类如斯,人何异焉?骨肉天性,爱之护之。”“母亲,而我与兰哥儿自幼不承母亲垂怜、爱护,稍有不慎反遭母亲暴戾鞭挞,今日我倒要问问母亲,我与兰哥儿是否为你亲生?”这一问,还真是问到章氏眼里瞬间有惊慌掠过,又眨眼间消失。速度之快,差点让卫姮险些错过。还好她一直细细留意章氏,不放过她脸上一丝变化,便将这转瞬而逝的惊慌捉摸到了眼底。一个大胆的念头涌现心头。难道她和兰哥儿,当真不是母亲所生?是父亲抱回来的?不对。老族长说兰哥儿与父亲年少时一模一样,兰哥儿是父亲亲子无疑。难道是自己并非父亲、母亲所生?也不对啊。卫姮望着眼前这张自己肖似的面庞,自己怎么可能不是母亲所生呢?她们母女两人是如此的相似……既是亲生,那母亲为何会惊慌?难不成,里面还有别的内情不成?